十字公会《新冠通鉴》系列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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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你以“病”为鉴，洞悉历史
卷首语
COVID-19这个神秘的恶魔自年末出世至今，已经毫不手软地收割了50多万条的性命。大多数人都不曾设想我们人类，这个在进化链和食物链上都爬到顶端的物种，竟然会在公共卫生条件极其发达的年被这个看不见的敌人杀个措手不及。不过，从慌乱到有序、从焦虑到沉着，人类的智慧在这场瘟疫中发挥出了它最耀眼的光芒。然而，看着精密的仪器我们不禁想问，千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在医学知识和科技手段受到极大制约的时候，会如何应对瘟疫呢？那些疾病，是否也像新冠一样令人恐惧呢？为了揭开这几个谜题，《新冠通鉴》系列将会把那些千年以来被人类击败的恶魔们一一请到现场，让我们从反派的角度，一起聆听当年的抗疫传奇。
下面，有请我们的第四位讲述者：天花（Smallpox）
恶魔档案
姓名：天花
出生日期：未知，首次记载于约年前
种族：病毒
家族：天花病毒种
（非细胞生物类-病毒界-DNA病毒门-双链脱氧核糖核酸病毒域-未分类目-痘病毒科-痘病毒属-天花病毒）
生存情况：已灭绝（首个由人类成功扑杀的病原体）
罪行：至少致上亿人死亡，肆虐近年，对各文明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Q: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新一代的人类小孩，怕是有很多都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即使听说过，在他们心里，我也不过是一个虚无飘渺的传说而已。没错，再过两个月，就是我41周年的忌日，我退出历史舞台已经太久了啊......不过，掀起你们父母的衣袖，你大概率会看到他们大臂上的一块疤痕。那是你们为了阻止我而筑起的长城，也是我那些年风光无限所留下的印记。看着这块疤痕，我倒是突然愿意和你讲讲我的故事。
电镜下的天花病毒
Q：看来你的身世很有意思啊。愿闻其详。
很久很久以前，我从一个古老的大家族里面分离出来，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到底是从哪个家族分裂出来的呢？有人说是啮齿动物病毒，也有人说是沙鼠痘病毒，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第一位被我光顾的大人物是著名的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三世，就是你们现代人说的：“长天花的木乃伊”。从那时候那时候开始，我所带来的恐惧便开始笼罩在人类的头上。在我光顾之后，人们很快就会出现严重的症状。我们病毒的套路你们大概也都知道了，高烧、疲累、头疼及肌肉酸痛。不过，和其他病毒不同的是，在感染我2-3天后，人们身上会有典型的天花红疹明显地分布在脸部、手臂和腿部，在发疹的初期，还会有块状的淡红色斑伴随疹子而出现。病灶在几天之后开始化脓，直到第2个星期开始结痂。接下来的3-4周慢慢发展成疥癣，然后慢慢剥落。由于天花红疹长得非常深，人们的皮肤会被它严重地破坏，故得过我们的人都会很不幸地在脸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疤痕，这种疤痕被叫做麻子，难看至极。因此，我们被叫做“天花”。
天花患者症状
在古埃及游荡了一段时间后，我们混进了商品和行囊中，并由来访埃及的印度商人背回了印度。公元前1,年时，我们成功登陆印度，至此之后，我们便成为了困扰当地逾两千年的梦魇。公元第1世纪，印度人又把我们带入了古中国的西南部，随后的二百年内，我们在这片沃土上肆意地增殖和侵略，养精蓄锐，终于在年来了一场大爆发。这次浩劫让中国人开始意识到我们的存在，我们和中国人的拉锯战从此正式打响了。不过，我们可不满足于仅仅在中国大陆上兴风作浪。约四百年后，我们又踏着遣唐使的脚印，来到了日本。–年，我们在日本一举夺取了当地近三分之一人口的性命。自此，我们在亚洲的战局稳固下来。听你们人类的历史学家说，我们同时影响了至少七种东方宗教的发展：约鲁巴教中的索破那神（Sopona）就被认为是天花之神；你们中国人曾经也信痘神娘娘和瘟神吧；还有印度教里的天花女神什塔拉，传说她又慈祥又邪恶。那些被古代人畏惧且敬仰的神们，其实都是我们造的。这么说来，我们对文化发展还是有点贡献的嘛。
传说中的瘟神
Q：可是我在一些书里看到，你们在欧洲也曾出现过？你们是什么时候去的？
你问我们什么时候侵入欧洲的？我想说，其实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正如你们人类的文献记载一样，无论是新、旧约圣经还是古希腊及古罗马的文献，均没有提及我们大爆发的确切时间。因为我们是悄无声息，一步一步渗透进欧洲的。没有记载，不代表我们不够强大。要知道源于埃及与埃塞俄比亚的“雅典瘟疫”和中止了迦太基之锡拉丘兹围攻战的那场瘟疫，其实就是我们的杰作。还有，曾于至年横扫整个罗马帝国、至今仍赫赫有名的的“安东尼瘟疫”，也是我们在欧洲干下的一大票。不过，欧洲人相比起亚洲人似乎有一点点迟钝，当他们第一次意识到我的存在的时候，已经是四百年后了。都尔的额我略在描述发生于法国及意大利的瘟疫时，才首度采用了“Variola”（天花病毒）一称。又是四百年过去，直到第9世纪，才有一位名叫拉齐的波斯医生对我们下了详细的定义。他也是第一个将我们与水痘及麻疹加以区分的人。很快，中世纪的到来为我们的传播带来了绝佳的条件。四处乱跑的十字军把我们带到欧洲和中东一些我们没有光顾过的地方，我们的势力随着他们贪婪的侵略而越来越大、越来越稳固。基督教里说贪婪是罪，会带来神罚，这点我倒是很同意。他们的贪婪把我们散布到了整个欧洲大陆，让我们有机会在未来将近一千年的时间里无法无天地折磨他们。我一直觉得我就是那个所谓的神罚，但他们这帮基督教徒自己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开始怀疑，相比他们，我似乎才是更虔诚的吧？[1]
Q：你们如此狠辣坚韧，又为什么会彻底灭亡呢？这个过程可以讲讲吗？
正如当年的十字军一样，后来的欧洲殖民者在大航海时代把我们带到了世界上的而每一个角落。我们也因而得以品尝美洲人的鲜血。我们的分公司因为他们开始遍布全世界，做着收割生命的生意。和黑死病这种仅仅爆发上几年的大瘟疫不同，我们可是持续经营，两千多年来就没有一天消停过。随着我们越做越大，开始有了不可控的趋势，人们逐渐意识到，继续放任我下去，他们就活不了了啊。于是他们开始有意无意地和我们掰起了手腕。虽然大部分当时的医学家可以用愚昧来形容，不过有几个发明还是让我倍感压力的。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中国的“痘术”了。所谓痘术，就是人为给小孩种痘，起到获得性免疫的效果。众所周知，得过天花的人就可以获得终身免疫，因此聪明的中国人把天花病人皮肤上的结痂取下来，打成粉末，直接吹入儿童的鼻腔中或加水后涂抹进儿童鼻腔中。这种结痂中含有的病毒因为干燥而毒性减弱，致死儿童的概率较小。而受接种的儿童因为接触到了我们，产生了抗体，从而获得了终身免疫我们的能力。这种手段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成功率非常之高，以至于中国的贵族很快就摆脱了我们的统治。这种手段宋朝就有记载，可谓是世界上最早的疫苗了。但真正的大范围推行还是在康熙年间。这医院下专门设痘诊科，相当今天的疾控中心，并广征名医，在北京城内设专门的“查痘章京”，相当于今天的疾病预防控制局局长，负责八旗防痘事宜。从此，中国对于我们的防控正式走向了规模化，并由政府牵头，大范围推广种痘。很快，各附属国和友邦的使节以及欧洲的传教士都来中国学习种痘，并带回到自己的国家。欧洲有一位乡村医生，结合这套理论，甚至发明了牛痘疫苗——没错，就是你们爸爸妈妈胳膊上那个深色斑点。这个疫苗真是对我们的一记重击啊，直接卡断了我们的食物来源，把我们活活闷死。所以，年的10月25日，你们正式宣布了我们的灭绝。自此，我在世界上销声匿迹，只能在实验室的安全柜里哀声叹气了。[2]
古代的种痘方式之一：旱苗
Q：你有什么想对人类说的吗？
作为被你们灭族的第一个病原体......真不知道我是应该荣幸还是悲哀。不过你们的能力还是让我刮目相看的。果然，一个发达的大脑还是能做很多事的。希望下辈子我也能有一个发达的大脑吧。这次，你们赢了。
卷尾语
天花，和我们一起走过了数千年的旅程，最终被我们所灭。很难想象，曾经不可一世的它们能够在短短的百年时间里被我们覆灭。只能说，科学技术的进步给我们带来了强大的力量和更好的生活吧。关于是否应该彻底销毁实验室中的天花样本，科学界一直有很大的争论。销毁样本可能会阻止人们更好地研究病毒和应对方法，但保留样本又会带来泄露和生化武器袭击的风险。样本销毁工作也因为这争论而一直被推迟。虽然我们现在拥有了天花完善的资料和周全的预防手段，但依旧不可以掉以轻心，毕竟我们不能忽略病毒强大的变异和生存的能力。人类和他们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关于中国痘术和牛痘疫苗的故事，请看下期番外篇：《古老的东方智慧和穷乡村医生不靠谱的手段》
Reference：
因验证问题，请有需求的读者在